「啊啊小黎真的好熱好熱喔——」
木製地板上躺著個高挺的身影,平時綁成一束垂在頸邊的長髮如今被全部撩起,有些可笑的用女孩子的大蝴蝶結固定在腦側,髮飾上的晶亮水鑽隨著那人不斷翻滾的動作晃呀晃的,反射夏日豔陽的金黃日光,有些眩目。
「那你就不要躺在照的到陽光的地方啊。」其中一張雙人床上傳來冰冷語調,一如往長的平靜,沒有因夏季的高溫而變調。而正確的來說,他也感覺不到絲毫熱度,因爲他現在正待在台灣南部某間民宿的房間中,房內空調努力的運作著,空調面板也顯示大大的數字——24度。
所以只有笨蛋才會覺得熱吧。
冷冷盯著自己跑到窗邊躺的某法醫,黎子泓一點也不想思考這位頭腦一直都不太正常的友人究竟在做什麼。
「哎~可是從這邊看天空很漂亮啊。」舉起手張開手掌,那人瞇眼看著透過指間的的光束,連鏡片也染上一層薄薄的金光。「小黎不覺得很美嗎?」
「不覺得。」果斷地回答友人的疑問,黎子泓一點也不認為有陰影處不好好待著、還要特別給太陽曬是件好事。
「唔、那一定是你看書看太多忘了美麗的大自然是如此親切可愛~」坐起身子轉向端坐在床上的黎子泓,那人背後透過大片落地窗灑下的光芒讓他的輪廓變得柔和許多,臉上比陽光還燦爛的笑讓黎子泓有些失神。
但很快的,黎子泓在看見對方兩頰不自然的紅暈後皺起眉頭。
「你到底曬多久了?」
先前他先去外面買中餐,雖然已經兩點多了,但因為早上的行程花太多時間⋯⋯還參加了一個不在行程內的水球大戰,因此回來時早就錯過了民宿供應午餐的時間。兩人回房整裡完滿身狼狽,黎子泓就直接開口說他要出去先買點吃的,如果友人去的話還得把一頭半長髮吹乾,那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
結果他繞了半個多小時帶了點小吃和飲料回來看見的景像就和現在所差無幾——只是當時友人的頭髮是濕的。
然後自從他幫他吹完頭髮到現在也過了一個小時。這樣算起來,他有可能已經曬快兩小時的太陽了。
他的眉皺的更緊。
「我說你⋯⋯你在幹嘛?」才想提醒那人這樣會中暑,結果一抬頭就看見友人放大的面容、似笑非笑地貼的很近,連對方身上那股特有的淡淡清香也就這樣撲鼻而來。
伸手要推開那人幾乎跨坐到自己腿上的身子,卻猛然被握住手掌。
「你⋯⋯」「帶你感受大自然的美好囉~」
一陣連拖帶拉的被帶到窗前,他就這麼被迫坐在照到陽光的地板上。
抿了唇,他就想開口——
「哎呀,先別唸⋯⋯你看。」彷彿了解他想說些什麼,那人在那之前開口,指著窗外笑的像個孩子。
「⋯⋯」
他一直都知道,他總拿他沒輒。
在心底嘆了口氣,他順著友人的指尖看去⋯⋯
然後他終於知曉身旁人爲何那麼癡迷於窗外風景。
傍晚時分,天際的上方已染上深藍,些許星光點綴其上,墨般色彩慢慢由上到下褪成明黃、土黃、橘黃⋯⋯一層層的加深,最後是耀眼的深橘與亮麗的磚紅。宛如夜之女王奢華的披肩,那樣耀眼,無法直視。
再加上他們住的民宿靠海,因此大片落地窗外便是一望無際的深藍,偶爾遊輪經過,在水面留下一行淺白,很快又被更多的浪花覆蓋。原先美的極致的天色被水面如此一襯,添了些悠閒的氛圍,好像只要一直望著,先前的不悅、憤怒以及不順遂的負面感覺,就能隨著浪被捲到海底,完全忘卻。
「⋯⋯很美對吧。」
轉頭看著友人眼底映著與窗外相同的色彩,他輕輕應了聲。
「現在有沒有覺得出來玩是一個不錯的選擇?跟著大哥哥我才能玩得這~麼開心唷~」
「⋯⋯」基於他完全是被硬拖出來玩的,黎子泓給了對方一個白眼,接著站起來,走到門邊,「我要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起來?」到外頭看海肯定會有更不一樣的感覺。
「好啊好啊⋯⋯」友人直起身子,卻在那瞬間一晃,又跌回地板。按著悶痛還有點暈的腦袋,他用力甩了甩頭,「呃、小黎我好像有點暈、等等。」他記得自己並沒有貧血啊,怎麼⋯⋯
「⋯⋯誰叫你要一直躺在太陽下,起來吹頭髮時被房間裡面的溫度冷到了吧⋯⋯現在中暑誰要理你,自作自受。」忍住當下想衝上去扶起友人的衝動,黎子泓決定給他一個教訓,誰叫他老是不把頭髮吹乾,這樣很容易感冒的啊。
「欸⋯⋯別這樣啦⋯⋯小黎⋯⋯小黎!」
聽著後方漸漸追上的腳步聲,他緩緩勾了笑,停下步伐。
或許他已經聽慣了那人的長篇大論,怎麼樣也離不開。
也許他早就熟悉了身旁歡樂的氣息,並覺得那像是呼吸般重要而平常的存在。
因此,他會等他。
等他一起走過更多更多的地方,不離不棄。直到,其中一人再也無法牽著另一人的手。
「小黎、你幹嘛走那麼快啦。」
看著友人有些氣喘吁吁,他只是笑,然後伸手。
那人毫無疑問的搭上。
「欸欸小黎,為什麼突然說要出來逛?難道嚴司大哥哥的話你終於聽進去了嗎!我覺得好感動⋯⋯」
「⋯⋯阿司,麻煩你閉嘴。」
夏日的薰風將兩人的談話與笑聲,傳的很遠很遠。
一如兩人無止盡的路途。
後續·前緣
當黎子泓打開房門時,看著房裡的景象,他微微愣了下。
沐浴完的友人只套了短褲坐在落地窗前,抬頭瞇眼,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只是他濕漉漉的髮還不斷滴著水,落在肩上地上,留下一顆顆晶瑩的水珠。
聽到開門聲的那人轉過頭來,濕潤的髮在空中勾出弧度。
「喲,小黎回來了,好慢啊。」笑的像隻慵懶的貓,明顯少了往常的不正經。
若是平時他可能也不會說什麼⋯⋯認識久了,看見那人做什麼都不奇怪⋯⋯但這次他怒了。
嘴角彎起,他皮笑肉不笑的向前。
「⋯⋯欸欸你帶了什麼回來?我好像聞到甜不辣的味道⋯⋯」那人伸手就要去探他手中的袋子,卻在看見他的表情後縮手,「為啥小黎你臉色那麼差啊⋯⋯」
「你說我太晚回來?」黎子泓笑了。
「呃、沒⋯⋯」
「⋯⋯那請問你爲什麼還沒把頭髮吹乾?嗯?我好像出去快四十五分鍾了吧?阿司。」
「呃⋯⋯我可以說我懶得吹嗎⋯⋯」看著對方越發燦爛的笑容,嚴司把身子往後挪了挪。開玩笑,他還沒看過他室友笑得這麼歡,歡的他的心底發涼啊⋯⋯
「你覺得呢?」
「⋯⋯」
⋯⋯
「⋯⋯痛!小黎你不要扯我頭髮啦!頭皮都要被你扯掉了⋯⋯」
「那你就快去拿吹風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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